学术抄袭污染文化创新源头

主持人深圳特区报记者王付永

近日德国国防部长卡尔·特奥多尔·楚·古滕贝格辞职。因博士毕业论文涉嫌剽窃，古滕贝格备受反对派和民众指责。他说，剽窃事件同时使得“国防部、联邦国防军、学术界和支持我的各方面临潜在危害”，“我愿意承担我所带来的并可能影响他人的后果”、“这是我人生中最痛苦的一步。”一次论文剽窃何以导致一国的防长黯然辞职？对此，本期“思与辨”邀请相关专家进行辨析。

主持人王付永深圳特区报记者

嘉宾

宋建武中国政法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院长

唐开红南开大学社会学博士

郭祥南京大学经济学博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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国防部长辞职绝不是“小题大做”

主持人：相信有很多人不会理解，一次学术抄袭就可以导致一国的国防部长辞职，这是否有点小题大做的？

宋建武：在抄袭事件上“小题大做”，只是我们国内的思维方式，在国外，抄袭、剽窃绝对不是一件小事情。追溯到拉丁语中“抄袭者”一词的来源是，“抄袭者（plagiarus）也被称为诱拐者、绑匪，因为在古代，诱拐者常常偷盗小孩。”哈佛大学的“抄袭”规条中，也直接将抄袭定性为是一种“说谎、欺骗和偷窃的行为”，因为“当你剽窃时，意味着你偷窃了其他人的脑力产物，但你却依然坚持说这些东西是你自己的，并且依靠这些并非由你真正完成的东西而得到好评，所以你是在说谎与欺骗”。无论你是平民百姓还是王公贵族一律平等。学生抄袭被开除是顺理成章的，那么国防部长抄袭辞职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？

现在还有很多人认为“小节无害”，正是这种“小节无害”的心理，让他们慢慢放松自我约束，在“温水”中越陷越深。随着互联网的普及，现在是个高度开放的空间，细节决定成败就不再仅仅是说教上的意义。

唐开红：国防部长辞职还有另外一层含义，西方从中世纪以来形成的传统是，位高权重者更应当是道德的楷模，他们的行为不但是自己的行为，也代表着一个国家，在某种程度上来讲，对于全体国民，他们的行为更具有示范意义和标杆意义。

实际上这种传统我们也不陌生，孔子曾说“君子之德风，小人之德草，草上之风必偃。”意思是说：上层的道德好比风，平民百姓的言行表现像草，风吹在草上，草一定顺着风的方向倒。风成于上，俗形于下。官员的作风状况，直接关系着一个地方、一个单位的政风民风，历来都是社会行为规范的风向标。德国防长辞职正昭示了保护知识产权的重要性。

2

学术造假缘何接二连三

主持人：在我们的学术圈，抄袭剽窃的诉讼接二连三，但人们不明白的是，为什么如此多的抄袭事件被曝光后，类似事件仍然不断发生，甚至愈演愈烈，问题究竟出在哪里？

郭祥：学术抄袭屡禁不绝，关键在于有关部门对这种事件的处理上的敷衍了事。社会中的任何行为，如果能取得违规的收益，而不会承担违规的成本，人们自然会趋之若鹜。我认为，我国

当前学风和学术道德维护机构的不作为，正是造成学术抄袭这一痼疾无法被最大限度铲除的重要原因。

据美国《高等教育观察》(InsideHigherEducation)报道，美国新泽西州的圣塔利大学在北京、上海和台湾开设MBA项目，大约有400多位学生就读，可是，该大学最近却决定终止在亚洲的MBA学位项目，原因是“中国学生抄袭成风”。该校副校长在一份声明中表示：“审查结果已经表明，该项目的学生在很多方面存在着大面积的抄袭作弊行为，在通常情况下，学校应将这些学生立即开除??学生们可以做一个选择，要么放弃继续学习，学校将退回学费（即该项目停办）；要么接受一项综合考试，以获取学位。”反观我们国内大学一些收费高昂的MBA教育，质量如何、竞争力如何，这是任何一个业内人都心知肚明的。

唐开红：在互联网全民普及，全民皆网的环境下，学术论文俨然已经成了“公共产品”，享用别人的智力成果毫无成本可言。目前的学术圈，还是一个有着充分竞争的市场，发表论文多少基本上就代表着一个学者在学术圈的发量，在这样的背景下，创造尽可能多的学术产品也就成为必然。问题的关键是，学术产品是要创造的不是生产的，当一旦把数量目标作为最终目标的时候，论文流水线生产也就顺理成章，把别人的作品当作自己的原材料来使用在互联网的背景下，也就更加成为可能。

3

学术关乎国家发展的后劲

主持人：有学者指出，学术抄袭的危害更在于学术之外，应该如何理解？

唐开红：抄袭、造假、捏造实验数据等学术失范行为，正严重侵袭着这块原本应该纯净的领地。事实上，这些行为也正是我国建设成为创新型大国所面临的最大隐忧。因为一些原本以为古董般值得珍惜的成果，后来发现竟只是仿制的赝品而已。但当前的学术共同体内更为等而下之的现状是，赝品都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仿制，还被拿出来当原创成果。学术抄袭污染民族创新的源

头。

郭祥：对于论文剽窃，我们的处罚力度是很小的，问题严重的是，剽窃的机会成本为零的情况下，“不剽白不剽，剽了也白剽”已经成了很多人下意识的心理。前段时间到北京大学做学术交流，一个教授说，现在的一些所谓的学术论文，好像都似曾相识，你的也是我的，我的也是你的，“资源共享”让学术同质化、庸俗化导致的劣质化现象严重。

早在上世纪初，梁启超先生就慧眼别具。在他看来，中国当有“新学术”，而且唯独有了“新学术”，才可能有“新器物”、“新道德”、“新政治”、“新世界”。梁先生这话，可以说把学术的重要价值说透了。文化、学术对于一个民族和国家的发展具有根本意义，因为这关乎一个民族和国家真正发展的动力和后劲。必须加大对学术抄袭者的处罚成本，如果真的到了“全民皆剽”时代，“法不责众”，一个民族也就没有什么希望了。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，学术抄袭是对学术的侮辱，但危害却远在学术之外。抄袭之风的蔓延则对一个民族的学术原创力构成危害。